情报、技术和渗透能力的隐形战：谁动了黎巴嫩真主党的寻呼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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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9月17日，黎巴嫩多地发生传呼设备爆炸事件，一辆救护车将伤员送往医院。 视觉中国 图

据《参考消息》网站援引俄新社报道，当地时间9月17日，黎巴嫩多地发生了寻呼机被引爆事件。黎巴嫩卫生部长菲拉斯·阿比阿德（Firass Abiad)说，事件已造成4000多人受伤，11人死亡。
至于爆炸的具体原因，各种传言不断。一种广泛流传的说法是涉事寻呼机由黎巴嫩真主党于近期购入，而以色列方面此前已在设备中安装爆炸装置。另据新华网援引黎巴嫩媒体MTV当天报道，受伤的黎巴嫩真主党成员使用的传呼设备中的电池被远程引爆。
. |% ~& f; f0 e3 R( d1 y, i黎巴嫩公共卫生部公共卫生紧急行动中心发表紧急声明，要求所有携带传呼设备的民众立即将其扔掉，并呼吁聚集在道路上的民众给救护车腾出通行空间。同时，声明还要求黎巴嫩各地区所有医院保持高度警惕，以满足紧急医疗服务的需要。
一家中国公司黎巴嫩分公司的经理莫先生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事发时自己正好在贝鲁特，他见到不少赶来救援的救护车，民众陷入恐慌之中。
目前，被指对事件负有责任的以色列仍未对此予以正面回应。黎巴嫩真主党的一份声明称：“我们认为以色列敌人应对这次针对平民的犯罪侵略行为负全部责任。”此外，黎巴嫩看守政府当天也对该事件进行谴责。
据路透社报道，黎巴嫩真主党18日发表声明表示，真主党领导人纳斯鲁拉（Hassan Nasrallah）将于19日就此事发表演讲。
' [/ K  [; S4 Z; Q1 l7 ^爆炸地点为真主党势力强大地区，成员及其亲属均有死伤
2 \$ d  S! ?# h5 q/ o当地时间17日下午3点30分左右（北京时间17日20：30），黎巴嫩多地同一时间发生寻呼机爆炸事件。路透社援引目击者和贝鲁特南郊达希耶居民的话报道称，爆炸声一直持续到当地时间下午4点30分。
央视新闻报道称，此次爆炸发生于黎巴嫩看守政府召开部长会议期间，地点为黎巴嫩首都贝鲁特以及黎巴嫩东南部和东北部。美联社援引黎巴嫩安全官员和真主党官员的话报道称，爆炸主要发生在真主党势力强大的地区，特别是贝鲁特南部郊区、黎巴嫩东部的贝卡地区以及大马士革。
7 j% y2 l) `2 F1 _4 k  O0 z美联社报道称，事发时人们在市场买菜、在咖啡馆里休息或在道路驾驶汽车和摩托车。随后，部分人手中或口袋中的寻呼机发热后发生爆炸。社交平台广泛传播的一段视频显示，一名男子在杂货店挑选农产品时挂在腰间的袋子突然爆炸，导致其摔倒在地，路人见状纷纷逃跑。

2024年9月17日，在黎巴嫩贝鲁特，人们为传呼设备爆炸事件伤者献血。 新华社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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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透社查看一些录像后描述称，爆炸烈度“相对比较温和”。当地超市闭路电视拍摄的两段视频显示，爆炸似乎只伤到了佩戴寻呼机的人或离爆炸地点较近的人。来自医院和社交平台上的视频显示，受伤者的脸部受伤，手指缺失。由于人们习惯于将寻呼机佩戴腰间和臀部之间的区域，可以看到伤者的臀部有巨大的伤口。在贝鲁特市中心的一条主干道上，一辆汽车的车门上溅满了鲜血，挡风玻璃破裂。
袭击发生后，黎巴嫩官员称事件已导致11人死亡。黎巴嫩卫生部长菲拉斯·阿比阿德表示，死者中包括一名10岁女孩。真主党方面称，两名真主党成员在爆炸中丧生，誓言“公正惩罚”其所认为的事件策划者以色列。另外，死者还包括真主党成员、黎巴嫩议员阿里·阿马尔的儿子，以及真主党其他知名人物的两个儿子，受伤人员包括伊朗驻贝鲁特大使穆杰塔巴·阿马尼(Mojtaba Amani)。有消息称，叙利亚的真主党武装人员也在袭击中受伤，数人正在大马士革的医院接受治疗。
: q% ]* ^. ^$ W) r“致命”寻呼机从何而来？如何导致爆炸？
6 ?" [" x# ]1 {) B0 j长期以来，真主党将高度的保密措施视为其军事战略的基石，并选择放弃使用高科技设备避免遭以色列和美国情报部门的渗透和入侵。
( q1 g0 z  U+ i8 R( ^) ]( u) M0 D美联社分析称，此次爆炸针对的人群广泛，以寻呼机机主所处之地为中心，发生了数百起小型爆炸。事件发生后，全球各大媒体将焦点集中于这批寻呼机的来源以及如何引发爆炸的具体成因，但相关猜测仍众说纷纭。
以色列两位前政府官员向《金融时报》表示，爆炸原因有两种明显的可能性：一种是网络攻击，恶意软件迫使寻呼机的锂电池过热然后爆炸。鉴于爆炸规模较小，官员们表示，尽管技术上比较复杂，但网络攻击的可能性很大。其中一位前官员认为，同时对数百个设备进行攻击极其复杂。
另一种是被称为“供应链攻击”的干预，这批运往黎巴嫩的寻呼机可能在某个环节被拦截，并被秘密放入少量炸药。《南华早报》援引分析人士的话报道称，以色列似乎在这批寻呼机交付之前就已经采取了破坏行动，使它们在特定时间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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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D+ ?* J8 @% v: K, D寻呼机爆炸现场画面。 央视新闻 图

% f5 W8 x: w" N* q; s, b( J& Y7 C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接近真主党的消息人士说，“发生爆炸的寻呼机与真主党最近购入的1000台寻呼机有关”，且这些设备似乎“在源头就已遭到破坏”。总部位于华盛顿的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国际安全项目副主任艾米丽·哈丁（Emily Harding）向《华盛顿邮报》表示，以色列情报部门很可能在真主党购得这批寻呼机之前，在某个供应链的环节截获了这些设备并安装了爆炸装置。
多伦多大学电气与计算机工程学教授迪帕·昆杜尔(Deepa Kundur)同样向《海峡时报》表示，她怀疑幕后操纵者通过“潜入供应链”部署此事。她表示，在此类攻击中，犯罪者会潜入寻呼机的上游供应链，制造一个内置炸药的关键部件，而最终供应商却毫不知情。此外，爆炸部件可能会在寻呼机中放置数月或数年，直到收到触发改装部件的消息后才会引爆。
0 Q& s' X/ n# L2 M* k% K据《纽约时报》此前报道，了解此次行动的美国和其他官员透露，以色列很可能在一批由中国台湾制造商“金阿波罗”（Gold Apollo）生产并出口到黎巴嫩的寻呼机中安装了爆炸物。据了解，这批产品大部分为AR924型号，同时还包括其他三款未知型号。两名官员告诉《纽约时报》，每部寻呼机的电池旁边都植入了少量的炸药，重量只有一到两盎司（注：一盎司为28.3克）。除此之外，寻呼机还被植入一个可以远程触发并引爆炸药的机关。
$ {) ]  i& Y: H$ T# I+ Z- V对此，金阿波罗创办人兼董事长许清光（Hsu Ching-kuang）18日向媒体表示，涉事寻呼机由一间名为BAC的欧洲企业生产，而非金阿波罗直接制造。而在达成品牌授权协议之前，金阿波罗与BAC有着长期的合作关系。许清光向《纽约时报》回忆称，他与BAC之间曾有过一个“奇怪”的插曲，台湾一家当地银行曾怀疑BAC的一笔转账，而涉事账户恰好来自某个中东国家。负责贸易监管的中国台湾省“经济部国际贸易署”表示，金阿波罗公司“没有直接向黎巴嫩出口”此类传呼机。该部门还表示，该公司的传呼机主要出口到欧洲和北美。
纽约时报分析称，若金阿波罗公司所言属实，那么追踪这些型号为AR924的寻呼机是如何以及何时被装入爆炸物的可能就变得很复杂了。
另一种说法则认为，寻呼机由特定的“钓鱼信息”引爆。驻布鲁塞尔的高级政治风险分析师伊莱贾·J·马格尼尔(Elijah J.Magnier)向美联社表示，真主党成员曾检查过未爆炸的寻呼机，并告知他引爆原因似乎是“一条错误消息”。报道称，这条消息发送到寻呼机时将引发设备震动，迫使使用者点击某个按钮来停止振动。这种操作不仅引爆了藏在寻呼机中的少量炸药，还能确保爆炸发生时操作者在场。
新加坡媒体亚洲新闻台（CNA）的报道也从侧面印证了这种说法，该媒体综合当地安全部门的消息和路透社的报道称，爆炸发生在“铃声响起”之后。监控视频显示，在寻呼机响起声音后，机主将手放在寻呼机上或将寻呼机举到脸上查看屏幕，爆炸随后发生。
真主党情报部门的重大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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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视新闻 图

爆炸发生后，黎巴嫩看守政府部长会议发表集体声明，“谴责以色列的侵略行径”，强调以方行为“严重侵犯了黎巴嫩主权，构成犯罪”。此外，黎巴嫩外交部表示，黎巴嫩政府已准备针对爆炸事件向联合国安理会提交诉讼。
9 n! }+ c* f# S2 B" _目前，被指责为“幕后黑手”的以色列并未正面回应此事，但也没有否认。华盛顿研究所（The Washington Institute）研究员马修·莱维特（Matthew Levitt）表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此次事件）都是以色列一次相当重大的情报行动，表明他们渗透了真主党的安全渠道。”他还表示，尽管以色列正在加大行动力度，但实际上可能想要借助非全面战争的手段向真主党发出信号。
/ u2 V9 z, }) D( x* X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 (CNN) 首席执法和情报分析员约翰·米勒（John Miller）也持有类似的看法，即以色列向真主党发出的信号至少一部分是“较为明确的”：“我们可以在我们选择的日期和时间，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联系到你，只需按一下按钮就可以了。”
有分析认为，爆炸事件很可能加剧真主党对内部安全和通讯脆弱性的担忧。《对外政策》网站撰文称，真主党很可能会在这次袭击之后全面整顿其内部安全机构，审查其行动安全中存在的漏洞，并试图加强其成员的情报技术。“他们甚至可能在内部清洗内奸，进一步导致真主党内部发生流血事件——这对以色列的情报部门而言是一个额外的好处。”该网站分析称。
8 }0 C$ C; I' Y马修·莱维特还表示，爆炸事件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扰乱真主党的行动。美国政府前中东事务副国家情报官乔纳森·帕尼科夫（Jonathan Panikoff）则将此次爆炸事件形容为真主党“几十年来情报领域的最大失败”，并表示该组织可能会“淡化事件影响”。然而，他也表示若外交手段继续失效，不断升级的紧张局势最终可能爆发全面战争。
; v' W. {6 r( o' |0 T4 F# O《耶路撒冷邮报》报道称，黎巴嫩真主党目前正处于“混乱和脆弱之中”。作为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军事组织，黎巴嫩真主党不仅要面临大量成员伤亡所带来的损失，还亟需在短时间内更换现有通讯工具，采取其他可靠的内部联络方式。
, b: Y: b9 `8 I0 u/ z与此同时，此次行动的目的也可能是在真主党内部“制造恐慌”——即削弱该组织进一步招募人员的能力，削弱内部人员对其领导层的信心以及他们确保行动和人员安全的能力。以色列前军事情报部门负责人、著名战略专家阿莫斯·亚德林（Amos Yadlin）向CNN表示，以色列在此次行动展示了“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渗透能力、技术和情报网络”。
) z4 g0 G- y0 r+ U1 b虽然以色列暂未对此表态，但以军已采取事先措施，以防事态进一步升级。央视新闻援引以色列多家媒体报道，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和国防部长加兰特17日在特拉维夫举行了安全评估会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以色列政府官员告诉媒体，安全评估会议的重点是以色列对黎巴嫩爆炸可能引发的紧张局势升级或将做出反应。以色列军方高层强调做好所有领域的进攻和防御准备。现阶段，对平民的指导方针没有改变，以公民需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