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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G- `* D4 U: a% m1 j( C
本文是上海外国语大学(SISU,即“西索”)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欧洲研究”特色研究团队与澎湃新闻国际部合作推出的专栏“西索欧洲评论”的第40篇。法国立法选举尘埃落定后,马克龙的“豪赌”或许没有输,但对欧盟而言就难说了。. B9 q8 ]3 w! }" f& y2 b
$ P5 P2 f6 b" s; t) r当地时间2024年7月7日,法国勒图凯,法国总统马克龙抵达投票站,参加法国国民议会选举第二轮投票。视觉中国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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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I) _! s# b1 x6 g4 \当地时间7月7日,法国立法选举第二轮结果出炉,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携欧洲议会选举大胜之势的极右翼国民联盟在第二轮遭遇了猛烈的阻击,在国民议会中议席数量远低于左翼联盟和马克龙所在党派联盟,而左翼联盟“新人民阵线”则异军突起,成为国民议会第一大党团。' v: {0 Q% Y7 {/ J' i: }
“新人民阵线”胜利?还是分裂的开始?6 g0 P( }% s& q/ l2 I
从马克龙解散国民议会开始,为了阻击极右翼国民联盟进一步崛起而进行的立法选举就被外界普遍称为是马克龙的“豪赌”。在第一轮选举后,马克龙“赌输了”的声音就甚嚣尘上,也导致了对于法国国民议会随着欧洲议会继续“右转”的担心不断增加。. `. L4 y$ |, E2 g
但立法选举与总统选举不同的选举制度给了马克龙底气:单论选票数量来看,极右翼国民联盟依然保持强势,32.05%的选票使其在总票数上排名第一,但基于法国立法选举的选举制度,其所获议席数量反而排名第三,而获得25.68%的“新人民阵线”反而在国民议会中获得最多的议席。
) T6 `5 u/ R8 O- M此次选举之后,左翼“再度崛起”的声音又出现了,但选举仅仅是个开始,“新人民阵线”看似胜利,未必能获得更为实质的成果,这反而可能是“新人民阵线”分裂的开始。0 m$ w3 ]' p' I4 [+ G% m& K. |& C/ R
首先是在左翼联盟内部,除了在反对极右翼、反对马克龙这两点上存在普遍共识,在包括社会保障体系改革、绿色转型、移民和安全等诸多议题上依然存在分歧,尤其是在选后的总理人选上,“不屈的法兰西”党前主席让-吕克·梅朗雄、议员弗朗索瓦·吕芬和法国共产党书记法比安·鲁塞尔等人都试图夺取联盟的领导权,并对总理职位野心勃勃。在选举尚未得出结果时,几个政党就已经开始谋划瓜分“胜利果实”,选后的竞争可能会更加激烈。* j3 z* ?8 K# _/ H7 p2 S
其次是左翼的分裂有迹可循:2022年立法选举中,左翼多个政党组成“生态和社会人民新联盟”(NUPES),以期在国民议会中形成一个泛左翼联盟从而获得更多话语权,但获得133个议席、成为当时在国民议会中最大在野势力的NUPES却未能形成真正的联合。诸多议题上的分歧以及各政党独立参加国民议会,保持每个政党“独立的团体”,使得NUPES只能作为一个持久的“选举协议”存在,左翼的联盟更多只是一个选举的联盟。无法形成合力的左翼联盟,未来在国民议会中的话语权可能无法像人们想象的一样成为“强势的反对派”。
2 Z! f/ }( i+ U: U9 a第三是各党派内部也对左翼联合心存疑虑。早在上世纪70年代,左翼政党中,力量相对最强的社会党和法国共产党就曾经试图联合起来,并在1972年6月签署了《共同执政纲领》,然而社会党成为这一联盟的最终受益者,不仅保证了密特朗在1974年成为左翼唯一候选人,也奠定了此后社会党在法国政治生态中的传统左翼代表地位,与之联合的法国共产党则自1970年代末起被边缘化,直至近几年才重新刷出存在感。历史的教训使得法国左翼各党派不敢轻言联合之后的共同执政,也担心因联合而导致自身的存在成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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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j9 n/ I% f+ P, B7 S' R* ~当地时间2024年7月7日,法国勒图凯,法国总统马克龙抵达投票站,参加法国国民议会选举第二轮投票。视觉中国 图+ u) l- K- `1 w0 Y9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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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举制度和左翼的裂缝给了马克龙操作空间6 Q: P4 \4 f1 {' W3 d9 [. F
而对于马克龙来说,这次选举虽然使其组建的党团沦为国民议会内部第二大党团,但从结果来看,也基本达到了他阻击极右翼的目标。在欧洲议会选举之后,法国内政部第一时间发布了各选区投票结果,虽然极右翼在90%以上的选区获得第一,但得票超过50%的寥寥无几,这一数据也意味着在立法选举中,马克龙可以利用立法选举的选举制度,构建属于自己的优势。$ Z7 r: a" O$ h9 n
按照法国立法选举的制度,在第一轮投票中获得绝对多数有效选票且得票总数超过登记选民25%的候选人当选。若一个选区内无人达到此标准,则该选区内所有得票率达到登记选民数12.5%的候选人之间举行决选,在第二轮投票中获得最多票数的候选人当选。
e9 Z1 D$ N5 m' ]: R7 y* M因此,不论是在立法选举第一轮投票前主动放弃部分选区,还是在第一轮后率先在部分竞争激烈的选区主动放弃得票刚过12.5%的候选人参与竞选资格,并号召组成“共和阵线”阻击极右翼国民联盟,都显示了其在选举背后避免选票分散而精心的算计。0 H8 O% }2 N% } }1 Y% M3 X
此外,对于左翼联盟“新人民阵线”的算计也在其内:即使放任左翼联盟“做大”,也并不影响马克龙的施政。* z( Q. v J7 A+ ]; z
首先是在总理人选上,尽管阿塔尔在立法选举第二轮投票后立刻递交了辞呈,但却被马克龙拒绝。在立法选举后,国民议会中没有真正的绝对多数派,所有对总理的不信任案想要通过均面临着极大的困难。阿塔尔即使无法获得国民议会中绝对多数的支持,但只要不是超过50%的反对,也无法对其进行弹劾。对于以“反国民联盟”“反极右”形象出现的左翼联盟,即使对阿塔尔不满,也不可能为极右翼提出的不信任案投下赞成票。左翼联盟和极右翼深刻的隔阂使其不可能“合流”。
& r0 G4 g( Q% U: Z9 K9 r: l3 Y+ [( `其次是上述所说左翼联盟即使在选举中胜利,在国民议会中针对具体议题也会存在分歧,届时如何各个击破,使左翼联盟仅能维持在一个“选举协议”般的存在,有着巨大的操纵空间。% J: {2 O2 h8 Y5 ^3 ^
第三是除了具有深刻隔阂的左翼联盟和极右翼国民联盟外,其余的“散票”也不可忽视,将近80个议席使马克龙完全有能力与其在具体议题上联合起来超过左翼联盟。$ p* Z, c$ i! L" g0 g. F4 [/ y
第四是选前国民联盟党魁巴尔德拉声称不拿到绝对多数不担任总理的“豪言”,使得在总理人选上,马克龙完全可以“打脸”国民联盟而忽视其试图“掌权”的诉求。
& a- z/ t: i- @, q( g1 d9 W5 H法国究竟是“右转”还是“左转”?4 G, ~0 |6 A: J/ p& ?1 W
马克龙凭借“非左非右”的标签当选法国总统以来,其施政理念上采取更多的是“博采众长”,即在社会领域,更多偏向左翼的理念,而在涉及经济等问题上则采用传统右翼的方案。
" ~( m- E+ r$ F3 ^0 f此次立法选举之后,尽管左翼政党呈现出再次崛起的态势,但脆弱的左翼联盟不足以对马克龙构成威胁,而极右翼则从某种程度上受到了“打击”,会否一蹶不振还是像此前一样“越挫越勇”?
; Z& l0 Z& u, Y3 q4 y% ~相信在经济状况无法改善、通胀持续保持高位、购买力无法提高、移民问题依然困扰法国的背景下,后者的可能性更高。而对于法国而言,“左转”还是“右转”并非现实问题,更为现实的问题在于,在国民议会中形成“三足鼎立”的态势下,诸多议题将会更难达成一致,尤其是涉及到改革“深水区”的议题上,“为反对而反对”的情况或将更多出现,而如同退休制度改革一样反复使用宪法49条第三款规定强行通过,则会招致国内外对马克龙“不民主”的批评,这才是马克龙要面对的更棘手的情况。
3 @! F% M0 k: L2 |马克龙涉险过关,对欧洲或是一场“灾难”
/ u+ S8 ]- A2 R; \) W/ N1 p“涉险过关”的马克龙,对欧洲而言,或将是一场“灾难”的开始。自从德国前总理默克尔卸任之后,德国的“红绿灯”政府就因为持续不断的“内耗”,削弱了朔尔茨在欧盟的话语权,同时也削弱了德国在欧洲的领导力。“德法轴心”变成了“法德轴心”的同时,德国的声音在欧洲也开始日趋式微,随之而来的是德国在欧洲的核心利益也逐渐不被重视。
! U9 _" Y/ Z; c1 g而此次立法选举,也将法国和马克龙的“面子”彻底撕破,在国内事务屡遭各党派阻碍,缺乏有效支持,在欧洲层面也出现马克龙所在党团无法获得足够多的“话语权”背景下,其作为推动欧洲一体化和欧洲“战略自主”领导者的角色已经无法继续维持。+ S, u% t% [9 Q+ H
对法国而言,失去欧洲的法国将会在全球治理领域进一步丧失话语权;对欧洲而言,当前的欧洲就如同一架“空客”,法德“双引擎”依次“熄火”,欧盟这架“大型客机”将会变成一架“大型滑翔机”。滑向哪里?能否有新的促进欧洲一体化的动力弥补法德“双擎”依次“熄火”带来的领导力缺失?是否会进一步导致欧洲变成一个“散而无力”的联盟?只能等待时间给我们答案。
! h# `3 j$ Q+ A) h( @; p, N5 _( L(薛晟,上海外国语大学区域国别研究院法国与法语国家研究中心智库研究员;林娴徽,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欧洲文明研究”硕士研究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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